1、, 二十年里逝去的亲人 2019-04-28 二十年里逝去的二十年里逝去的亲亲人人 纪念工作二十周年之二 1999 年 7 月大学毕业,到如今已经整整二十年过去了。记得当初确定 好工作之后,父母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一些忧伤:离家那么远,一年都难 得见几次面。外婆、外祖父还说,他们都年纪大了,我这一走,他们估计 这辈子也难见到我几次了。那时的我一心想着要远离家乡,去追求“没人 管我”的自在,哪里会在乎他们的这些伤感呢? 工作了之后,才发现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就算 自己想回老家看看,也很难成行,毕竟离家有上千公里远,早些年还未通 高铁,我也没有钱去乘飞机。还好,我当老师,每年都有
2、寒暑假,还可以 回去住一段时间。 单身一人时是自由的,至少寒暑假时可以想回就回,而且还真的很愿 意回去。等到恋爱了,结婚了,乃至后来有了孩子了,哪怕是寒暑假,也 不一定就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返乡”。于是,原本一年至少可以回去两 次,到后来一年回去一次,甚至根本就没时间回去。没办法,过年了,总 不能只回自己家而不会夫人娘家吧?也得在自己这边的小家过过年吧?说 是有寒暑假,但假期里还有一些培训,自己也想趁这个时间带孩子出去走 走。反正总是有很多的事情导致不能想回就回。于是,真就像当初毕业的 时候,父母长辈所说的,一年都难得见几次面。而时间就在“以后会有时 间的”的借口中流逝了。距离遥远,时间不足,
3、而有些亲人就在这时空的 距离中,逝去了。 二十年中,最先离世的是我的父亲。2005 年,我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 己的房子。房子是别人家置换下来的小跃层,不用装修,搬进去就能直接 住人,在六楼顶楼。虽然所在的小区比较老旧,但也有一百多点平方,楼 上楼下加起来也有三室两厅。那时房价还不高,我勉强付完首付,然后就 是还贷款了。父亲知道我买房子了,很高兴,我也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 住一段时间。他兴冲冲地过来了,然后就忙着帮我打扫卫生,等我下班 了,还跟我说忙得中饭都没吃,为这事,我又说了他一顿。住了不到半个 月,他就住不惯了,要回家。也是,白天我要上班,他一个人在家也是无 聊。临走前又帮我打扫了一遍,给
4、我买好一袋米。可没想到,到了年底, 当我买好过年回家的车票,过几天就可以回家时,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 让我赶快回家,说父亲快不行了!我立刻到车站换票,可是已经是年底 了,买不到直达家里的票,只好买到前两站。还未到站,电话又来了,让 我再快一点。一下车,我立刻找了辆出租车,终于在父亲闭眼之前赶到 了。 他那时已经是大出血止不住了,刚刚输进去的血没一会就出来了,多 次输血是为了尽量多保住他一会,让我们父子能见最后一面。我赶到时, 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勉强看了我一眼,然后喊了几句:“我不想 死啊!我还不想死!”这是他唯一的遗言。而我最后还是哭着责怪他不听 我的话:“叫你在我那里多住一段时间,跟
5、我一起回家过年,你不听!”“叫 你平时管好自己的身体就可以了,不用操我的心,你不听!现在救不了 啦!救不了啦!”我找了负责的医生,他说以他所知,已经是回天无力 了。他才刚到花甲之年啊! 父亲的离世对我打击很大。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精神支柱,只要有他 在,什么困难我都不怕。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也一直反复强调,不要 他做什么,只要和母亲两人管好自己的身体就好了。可他想着我要还贷 款,总想着能为我减轻一点负担,总想着我还要结婚他总是为别人想 得太多,却不知稍微为自己考虑一下。 他走了,我一直没有写一点纪念他的文字。不是不想写,而是不敢去 面对这种伤痛。直到去年的父亲节的头一天晚上,我忽然做梦,梦见他
6、给 正在书房写文章的我端来一碗汤。醒来之后,写了一篇文章父亲给我端 来一碗汤。文章是在办公室里写的,写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旁边 的同事感到很奇怪,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想我的父亲了。不管怎样,时 间过了那么久了,我终于可以直面这段伤痛了。 第二个去世的亲人是外祖父。他是在头一年的冬天烤火的时候发现问 题的。刚开始一直咳嗽,吃了很久的药都不好。后来舅舅把他接到城里检 查,没想到已经到了肺癌晚期。已经七十多岁了,又到了晚期了,医生说 实在没有做化疗的必要,免得病人更加痛苦。后来几个子女商量,一致决 定保守治疗,只让他临终的那段时间少一些痛苦。肺癌到了后来是会疼痛 的,没别的办法,只能吃止痛片,打
7、止痛针。最后,没到一年,也走了。 他和外婆、大姨一家住在乡下,而舅舅在离家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工 作,离我工作的城市也有上千公里远,不通飞机,坐火车过去的话,还得 转几次车。我也一直没能去看望一下他,只托母亲给了一点钱。直到去世 了,下葬之后,母亲才打电话告诉我。真是应了当年的那句话:他们年纪 大了,我又远离家乡,这辈子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了。我自认为以前在 家的时候,我对他还算是孝顺的,我也尊敬他,爱他。他的脚有点问题, 脚板长“鸡眼”,脚指甲又厚又硬,还往肉里长,痛。所以每次去看他,哪 怕是过年的时候,他都要我帮他修脚,修脚指甲,我总是能给他修得好好 的。他说,我帮他修一次脚,能保他半年之内脚
8、不痛。 还好,他老人家已经快八十岁了,这个年纪去世,也算是正常的了。 再加上之前有父亲去世的打击,我对生死的看法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所 以对他的离世,我也没有太大的悲伤。 可没想到的是,2017 年,小姨也走了。她是得了“渐冻症”走的,在过 完她的四十四岁生日之后不到十天的时间里,走了。 说是“小姨”,其实与我的年龄相差不到 3 岁。小姨上小学时,我也上 小学;我上初中时,小姨已经辍学。等我上高中时,小姨已经是一名“有 数年工作经验”的打工妹了。她常年在外打工,而我一直在外面读书、工 作,就算是过年回家,也不一定能见一次。所以,我脑中关于她的记忆是 很少的,少到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最后一次见面时她
9、的样子。这二十年里, 我与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后一次见她时,是在父亲的葬礼上,她来 了,当时我心里已经被父亲逝去的痛苦占据,我们好像只说过一句话。 小姨是个苦命的人。少时生在农村,从小劳苦;大后在多地打工,劳 碌奔波;婚姻不幸,未能得一心人助她幸福;中年得无治之病,慢慢走向 死亡。知道她去世的消息的第二天我就写了一篇文章来纪念她,这篇文章 后来还发表在嘉兴日报上了,人民网也转载了。说是纪念,更多的是 回忆。可又是因为时空的距离,能回忆的东西并不多,这又是远离家乡带 来的亲情上的疏离。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吧。 而更没想到的是,2018 年下半年,原本身体看上去很好的大姐夫也病 倒了,然后不到
10、一年的时间,他走了,还不到五十岁!他是得了最严重的 “胶质瘤”这种疾病,虽倾尽全力也没有救回来。2018 年年中的时候,他们 一家还到我这里玩啊,没想到回去没多久就发病了。 大姐夫是我夫人的大姐的丈夫,准确的叫法是“大姨姐夫”,家在黑龙 江齐齐哈尔市。夫人与我一样远离家乡,并且,回她家一趟更难,加上她 工作忙,所以这些年回去的次数就更少了。姐夫在北京治病期间,我夫人 去看望过,在北京照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而我必须在家带孩子,没办法 过去看望他。他是今年正月初走的,他走的那天,我们一家正好在外地, 也没有办法赶回去。 不管是做女婿,还是做姐夫,还是做丈夫,他对别人都很大方。在我 岳父、岳母那边,
11、作为女婿之一,他花的钱、用的心思最多;对我们这几 位连襟、妹妹、小舅子都很大方。其实他的钱来得也很辛苦,搞工程的那 几年吃了不少苦。对大姐更是没得说,宁可自己不买,也要给大姐买。眼 看着日子过好了,儿子也上了大学了,他却走了。他走后的第三天,我写 了一篇文章怀念他,真实地怀念他。 这些年他到我这里来过好几次;每次回东北,我们在他家呆的时间也 最长;每次从他家回来,他都要给我准备很多好东西,然后打包好,给我 送上火车;我买现在的这套房子时,他也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搬新家时 又花了不少钱;去年发病之前到我这里玩,还给我买了一个一千多块手 包。姐夫的好我得记着。 二十年过去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可
12、回头这么一想,好像又过得 很快。祖父辈的大多都不在了,我回乡下老家,老一辈的这些人都走得差 不多了。父辈的都老了,有的也已经走了。也是啊,一转眼我都是“奔五” 的人了。时间就是这么公平和残忍,谁都逃不过这一宿命。既然如此,那 就且行且珍惜吧。我都这个年纪了,又耳闻目睹了几位亲人的离去,对名 利也看淡了很多。不敢就此开始“知足常乐”,毕竟我还算年轻,现在就开 始“安享人生”实在是有点早了,我还应该在努力地做点事情。但正如我在 去年写的另外一篇悼念一位英年早逝的同行的文章里所说的:都说没伞的 孩子要快点跑,我要说的是,寒门长大的孩子还是慢点跑吧,因为还有太 多的人需要你去照顾,太多的责任还没有完成。 下一个二十年,我既要努力工作,也要好好惜命,为自己,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