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十四讲讲 我的一位国文老师 打通阅读与写作的任督二脉 非 常 时间:3月3日 人事不分家 写人要写事,写事必写人。写人就是 写事,写事就是写人。 我的一位国文老师师 梁实实秋 我在十八九岁的时候,遇 见一位国文先生,他给我的印 象最深,使我受益也最多,我 至今不能忘记他。 先生姓徐,名锦澄,我们 给他上的绰号是徐老虎, 因 为他凶。他的相貌很古怪, 他 的脑袋的轮廓是有棱有角的, 很容易成为漫画的对象。头很 尖,秃秃的,亮亮的,脸形却 是方方的,扁扁的,有些像 聊斋志异绘图中的夜叉的 模样。他的鼻子眼睛嘴好像是 过分的集中在脸上很小的一块 区域里。他戴一副墨晶眼镜, 银丝小镜框,这两块黑色便
2、成 了他脸上最显著的特征。我常 给他画漫画,勾一个轮廓,中间 点上两块椭圆形的黑块,便惟妙惟肖 。 他的身材高大,但是两肩总是耸 得 高高,鼻尖有一些红,像酒糟的 , 鼻孔里常川的藏着两桶清水鼻涕 , 不时的吸溜着,说一两句话就要 用 力的吸溜一声,有板有眼有节奏 , 也有时忘了吸溜,走了板眼,上 唇 上便亮晶晶的吊出两根玉箸,他 用 手背一抹。他常穿的是一件灰布 长 袍,好像是在给谁穿孝,袍子在 整 洁的阶段时我没有赶得上看见, 余 生也晚,我看见那袍子的时候即 已 油渍斑斑。他经常是仰着头,迈 着 八字步,两眼望青天,嘴撇得瓢 儿 似的。我很难得看见他笑,如果 笑 起来,是狞笑,样子更凶。
3、 我的一位国文老师师 梁实实秋 我的学校是很特殊的。 上午的课全是用英语讲授, 下午的课全是国语讲授。上 午的课很严,三日一问,五 日一考,不用功便被淘汰, 下午的课稀松,成绩与毕业 无关。所以每到下午上国文 之类的课程,学生们便不踊 跃,课堂上常是稀稀拉拉的 不大上座,但教员用拿毛笔 的姿势举着铅笔点名的时候 , 学生却个个都到了,因为 一 个学生不只答一声到。真 到 了的学生,一部分是从事 午 睡,微发鼾声,一部分看 小 说如官场现形记玉梨魂 之类,一部分写父母亲大 人 膝下式的家书,一部分干脆 瞪着大眼发呆,神游八表。有 时候逗先生开顽笑。国文先生 呢,大部分都是年高有德的, 不 是榜眼
4、、就是探花,再不就 是 举人。他们授课不过是奉行 故 事,乐得敷敷衍衍。在这种 糟 糕的情形之下,徐老先生之 所以 凶,老是绷着脸,老是开 口就 骂人,我想大概是由于正 当防 卫吧。 我的一位国文老师师 梁实实秋 有一天,先生大概是 多 喝了两盅,摇摇摆摆 的进 了 课堂。这一堂是作文,他 老 先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 了 两个字,题目尚未写完, 当 然照例要吸溜一下鼻涕, 就 在这吸溜之际,一位性急 的 同学发问 了:这题 目怎 样 讲呀?老先生转过身来, 冷 笑两声,勃然大怒:题 目 还没有写完,写完了当然 还 要讲,没写完你为什么就 要 问?滔滔不绝的吼 叫起 来,大家都为之愕然。 这时
5、候我可按捺不住了。我 一向 是个上午捣乱下午安分 的学 生,我觉得现在受了无 理的侮辱,我便挺身分辩了几句。 这一下我可惹了祸,老先生把他 的怒火都泼在我的头上了。他在 讲台上来回的踱着,吸溜一下鼻 涕,骂我一句,足足骂了我一个 钟头,其中警句甚多,我至今还 记得这样 的一句: !你是 什么东西?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这一句颇为同学们所传诵。 谁和我有点争论遇到纠缠不清的 时候,都会引用这一句你是什 么东西?我把你一眼望到底! 当 时我看形势不妙,也就没有再 多 说,让下课铃结 束了先生的怒 骂 。 但是从这这一次起,徐先生算是 认识认识我了。酒醒之后,他给给我批改 作文特别详别详尽。批改之不足
6、,还还特 别别的当面加以解释释,我这这一个一 眼望到底 的学生,居然成为为一个 受益最多的学生了。 徐先生自己选辑教材,有古文 , 有白话,油印分发给大家。林 琴 南致蔡孑民书是他讲得最为眉 飞 色舞的一篇。此外如吴敬恒的 上 下古今谈,梁启超的欧游心 影 录,以及张东荪 的时事新报社 论, 他也选了不少。这样新旧兼收 的教 材,在当时还是很难得的开通 的榜 样。我对于国文的兴趣因此而 提高 介绍作者,而且介绍得很 亲切,例如他讲张东荪 的 文字时,便说:张东荪 这个人,我倒和他一桌上 吃过饭这样的话是 相当的可以使学生们吃惊 的,吃惊的是,我们的国 文先生也许不是一个平凡 的人吧,否则怎样会
7、能够 和张东荪 一桌上吃过饭! 了不少。徐先生讲国文之前,先要 我的一位国文老师师 梁实实秋 徐先生于介绍作者之后,朗 诵 全文一遍。这一遍朗诵可很有 意思 他打着江北的官腔,咬牙切 齿的大 声读一遍,不论是古文或 白话,一 字不苟的吟咏一番,好 像是演员在 背台词,他把文字里 的蕴藏着的意 义好像都给宣泄出 来了。他念得有 腔有调,有板有 眼,有情感,有气 势,有抑扬顿 挫,我们听了之后, 好像是已经 理会到原文的意义的一 半了。好 文章掷地作金石声,那也 许是过 分夸张,但必须可以琅琅上 口, 那却是真的。 徐先生之最独到的地方是改作 文。普通的批语清通尚 可 气盛言宜,他是不用的。 他最
8、擅 长的是用大墨杠子大勾大抹 一行 一行的抹,整页整页的勾;洋 。 , 洋千余言的文章,经他勾抹之后, 所余无几了。我初次经此打击, 很 灰心,很觉得气短,我掏心挖 肝的 好容易诌出来的句子,轻轻 的被他 几杠子就给抹了。但是他 郑重的给 我解释一会,他说: 你拿了去细 细的体味,你的原文 是软爬爬的, 冗长,懈啦光唧的 ,我给你勾掉了 一大半,你再读 读看,原来的意思 并没有失,但 是笔笔都立起来了, 虎虎有生气 了。我仔细一揣摩, 果然。他的 大墨杠子打得是地方, 把虚泡囊 肿的地方全削去了,剩下 的全是 筋骨。在这删削之间见出他 的工 夫。如果我以后写文章还能不 多 说废话 ,还能有一点
9、点硬朗挺拔之气,还知道一点 割爱的道理, 就不能不归功于我这位老师的教诲 。 徐先生教我许多作文的 技巧。他告诉我:作文忌 用过多的虚字。该转的地 方 ,硬转;该接的地方,硬 接 。文章便显着朴拙而有力。 他告诉我,文章的起笔最难 , 要突兀矫健,要开门见山 , 要一针见血,才能引人入 胜, 不必兜圈子,不必说套 语。 他又告诉我,说理说至 难解 难分处,来一个譬喻, 则一 切纠缠不清的论难都迎 刃而 解了,何等经济,何等 手腕! 诸如此类的心得,他 传授我 不少,我至今受用。 我离开先生已将近五 十年了,未曾与先生一通 音讯,不知他云游何处, 听说他已早归道山了。同 学们偶尔还谈 起徐老 虎,我于回忆他的音容 之 余,不禁还怀着怅惘敬 慕 之意。 读到文章的开头,统领全局的两 句 话是什么? “他给我的印象最深”,包括了 哪 几个部份?有什么有什么有什么? 有什 么有什么有什么? “使我受益也最多”,都有哪些方 面? 本文运用了先抑后扬,写美以丑的 技法,是如何转折过渡到写老师的美的 ? 作 业业 仿我的一位国文老师写:一个难忘的 人 复述我们曾经讲解过的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