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九年级下群文阅读教学设计九年级下群文阅读教学设计6 鲁迅笔下的看客形象选文篇目及来源:选文篇目及来源:孔乙己部编版九年级语文下册教材第二单元示众鲁迅小说集彷徨药鲁迅小说集呐喊议题来源议题来源:部编版九年级语文下册教材第二单元孔乙己积累拓展部分教材分析教材分析: 孔乙己是部编版九年级语文上册教材第二单元的篇目。本单元的小说题材多样,意蕴丰富,人物形象鲜明。小说往往通过塑造人物形象来表现社会生活。小说中人物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常常能折射出世态人情和时代风貌。学情分析学情分析:九年级学生在九上时已初步了解小说这一文学体裁。在梳理故事情节,把握人物形象等部分可以让学生分组合作探究。典型环境塑造典型人
2、物,探讨典型人物性格形成的原因时,老师要加以引导。执教年级:执教年级:九年级教学目标:教学目标: 1.能够准确找到三篇小说里的看客,并在文中勾画出描写看客的段落,句子或词。2.通过看客的外貌、语言、神态和动作分析看客形象,归纳看客的共同点。3.了解当时病态社会摧残人们的心灵,病态的社会孕育一帮麻木不仁,冷漠无情的看客,理解鲁迅作为民族脊梁的伟大之处。教学重点教学重点:通过看客的外貌、语言、神态和动作分析看客形象,归纳看客的共同点。教学难点教学难点:了解当时病态社会摧残人们的心灵,病态的社会孕育一帮麻木不仁,冷漠无情的看客,理解鲁迅作为民族脊梁的伟大之处。教学步骤教学步骤一、一、创设情境,导入新
3、课创设情境,导入新课同学们,鲁迅先生说过: “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看客的反应就真实的折射出社会的风貌。今天,我们一起分析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些看客形象,揭露了一个怎样的社会?(一)初读文本,筛选信息。勾画小说中描写看客的段落,句子或词。1.孔乙己中描写看客的段落,句子或词:孔乙己一到店, 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 有的叫道, “孔乙己, 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旁人便又问道, “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众人也都哄笑起来: 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在这些时候, 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
4、,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 “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 ” /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 便和掌柜都笑了/不一会, 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2.示众中描写看客的段落,句子或词:刹时间,也就围满了大半圈的看客。待到增加了秃头的老头子之后,空缺已经不多, 而立刻又被一个赤膊的红鼻子胖大汉补满了。 这胖子过于横阔,占了两人的地位,所以续到的便只能屈在第二层,从前面的两个脖子之间伸进脑袋去。 /一个小学生飞奔上来, 一手按住了自己头上的雪白的小布帽,向人丛中直钻进去。但他钻到第三也许是第四层,竟遇见一件不可动摇的伟大的东西了,抬头看时,蓝裤腰
5、上面有一座赤条条的很阔的背脊,背脊上还有汗正在流下来。他知道无可措手,只得顺着裤腰右行,幸而在尽头发见了一条空处,透着光明。 /长子弯了腰, 要从垂下的草帽檐下去赏识白背心的脸, 但不知道为什么忽又站直了。 于是他背后的人们又须竭力伸长了脖子;有一个瘦子竟至于连嘴都张得很大,像一条死鲈鱼。/“阿,阿,看呀! 多么好看哪! ”3.药中描写看客的段落,句子或词: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 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 那三三两两的人, 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
6、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 轰的一声, 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 几乎将他挤倒了。【设计意图【设计意图】 通过明确的任务分配, 学生能快速找到本文重点。(二)小组合作,互相交流。分析小说中的看客形象,归纳他们的共同点。共同点:看热闹取乐的心理,但这背后是对生命的漠视,人性的冷酷麻木,自己的同胞正在遭受苦难,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眼旁观。【设计意图【设计意图】 通过学生之间讨论合作, 增加学生表达时的信心、倾听时的耐心、遇到更好意见时的虚心。(三) 学生代表小组发言反馈, 分析看客形象, 归纳共同特征。二、追本究源,致敬伟人二、追本究源,致敬伟人(一)看客们的冷漠麻木是怎样形成的?病
7、态的社会扭曲了人的内心, 处于被看地位的时下层社会民众,供他人鉴赏,而看客也不忘演戏,叹息一番,获得满足感后离去,揭露看客的思想劣根性,而这一切都是封建旧社会对民众的摧残毒害。【设计意图】【设计意图】提问引发学生思考,让学生能够更深层次地理解问题。(二)结合初中所学,说说你所认识的鲁迅先生。鲁迅先生一生都在致力治愚,他的弃医从文,他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痛苦,看清了黑暗仍直面黑暗;他满怀希望,身处黑暗仍用文字在战斗。他,当之无愧的民族脊梁。【设计意图】【设计意图】调动学生所学知识,学会有理有据评价一个人。(三)思考刘学洲寻亲遭受网络暴力服药而亡事件。了解不明真相的指责,冷漠无情的网络攻击会让人
8、陷入绝境,在生活中学会用爱和理解看待他人,不能为了消遣,博眼球,吸流量就颠倒黑白。做一个有良知,辩是非,不盲从的中学生,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对社会负责。【设计意图】【设计意图】结合实事,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孔乙己孔乙己鲁镇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碗酒,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样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短衣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 只有穿长衫的, 才踱进
9、店面隔壁的房子里, 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镇口的咸亨酒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长衫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黄酒从坛子里舀出,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羼(chn )水也很为难。 所以过了几天, 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 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温酒的一种无聊职务了。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
10、声,所以至今还记得。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 “孔乙己, 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 他不回答, 对柜里说,“温两碗酒, 要一碟茴香豆。 ” 便排出九文大钱。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 “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 孔乙己睁大眼睛说,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
11、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 ”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 ,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 于是愈过愈穷, 弄到将要讨饭了。 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人家抄抄书,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 坐不到几天, 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 一齐失踪。 如是几次,叫他抄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
12、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孔乙己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 他们便接着说道, “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 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 “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 他说,
13、 “读过书, 我便考你一考。 茴香豆的茴字, 怎样写的?” 我想, 讨饭一样的人, 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 孔乙己等了许久, 很恳切的说道, “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 ”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 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账;又好笑, 又不耐烦, 懒懒的答他道, “谁要你教, 不是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 点头说, “对呀对呀! 回字有四样写法, 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多乎
14、哉?不多也。 ”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一人一颗。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 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 弯腰下去说道, “不多了, 我已经不多了。 ”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 “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 ”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 一个喝酒的人说道, “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 ”掌柜说, “哦! ” “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
15、自己发昏, 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 他家的东西, 偷得的吗?” “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 后来是打, 打了大半夜, 再打折了腿。 ”“后来呢?” “后来打折了腿了。 ” “打折了怎样呢?” “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 ”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 “温一碗酒。 ”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 下面垫一个蒲包, 用草绳在肩上
16、挂住; 见了我, 又说道,“温一碗酒。 ”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 “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 ”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 “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 “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 ” 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 单说了一句 “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不偷, 怎么会打断腿?” 孔乙己低声说道, “跌断, 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17、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 “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 ”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 ”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写于一九一八年冬出自部编版九年级语文下册教材第二单元示众示众首善之区的西城的一条马路上,这时候什么扰攘也没有。火焰焰的太阳虽然还未直照, 但路上的沙土仿佛已是闪烁地生光;酷热满和在空气里面,到处发挥着盛夏的威力。许多狗都拖出舌头来,连树上的乌老鸦也张着嘴喘气,但是,自然也有例外的。远处隐隐有两个铜盏相击的声音,使人忆起酸梅汤,依稀感到凉意,可是那懒懒的单调的金属音的间作,却使那寂静更
18、其深远了。只有脚步声,车夫默默地前奔,似乎想赶紧逃出头上的烈日。“热的包子咧! 刚出屉的。 ”十一二岁的胖孩子,细着眼睛,歪了嘴在路旁的店门前叫喊。声音已经嘶嗄了,还带些睡意,如给夏天的长日催眠。他旁边的破旧桌子上,就有二三十个馒头包子,毫无热气,冷冷地坐着。“荷阿! 馒头包子咧,热的。 ”像用力掷在墙上而反拨过来的皮球一般,他忽然飞在马路的那边了。 在电杆旁, 和他对面, 正向着马路, 其时也站定了两个人:一个是淡黄制服的挂刀的面黄肌瘦的巡警,手里牵着绳头,绳的那头就拴在别一个穿蓝布大衫上罩白背心的男人的臂膊上。这男人戴一顶新草帽,帽檐四面下垂,遮住了眼睛的一带。但胖孩子身体矮,仰起脸来看时
19、,却正撞见这人的眼睛了。那眼睛也似乎正在看他的脑壳。他连忙顺下眼,去看白背心,只见背心上一行一行地写着些大大小小的什么字。刹时间,也就围满了大半圈的看客。待到增加了秃头的老头子之后, 空缺已经不多, 而立刻又被一个赤膊的红鼻子胖大汉补满了。这胖子过于横阔, 占了两人的地位, 所以续到的便只能屈在第二层,从前面的两个脖子之间伸进脑袋去。秃头站在白背心的略略正对面, 弯了腰, 去研究背心上的文字,终于读起来:“嗡,都,哼,八,而,”胖孩子却看见那白背心正研究着这发亮的秃头,他也便跟着去研究,就只见满头光油油的,耳朵左近还有一片灰白色的头发,此外也不见得有怎样新奇。但是后面的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妈子却想
20、乘机挤进来了; 秃头怕失了位置,连忙站直,文字虽然还未读完,然而无可奈何,只得另看白背心的脸:草帽檐下半个鼻子,一张嘴,尖下巴。又像用了力掷在墙上而反拨过来的皮球一般,一个小学生飞奔上来,一手按住了自己头上的雪白的小布帽,向人丛中直钻进去。但他钻到第三也许是第四层,竟遇见一件不可动摇的伟大的东西了,抬头看时,蓝裤腰上面有一座赤条条的很阔的背脊,背脊上还有汗正在流下来。他知道无可措手,只得顺着裤腰右行,幸而在尽头发见了一条空处,透着光明。他刚刚低头要钻的时候,只听得一声 “什么” , 那裤腰以下的屁股向右一歪, 空处立刻闭塞, 光明也同时不见了。但不多久, 小学生却从巡警的刀旁边钻出来了。 他诧
21、异地四顾:外面围着一圈人, 上首是穿白背心的, 那对面是一个赤膊的胖小孩,胖小孩后面是一个赤膊的红鼻子胖大汉。他这时隐约悟出先前的伟大的障碍物的本体了,便惊奇而且佩服似的只望着红鼻子。胖小孩本是注视着小学生的脸的, 于是也不禁依了他的眼光, 回转头去了,在那里是一个很胖的奶子,奶头四近有几枝很长的毫毛。“他,犯了什么事啦? ”大家都愕然看时,是一个工人似的粗人,正在低声下气地请教那秃头老头子。秃头不作声,单是睁起了眼睛看定他。他被看得顺下眼光去,过一会再看时,秃头还是睁起了眼睛看定他,而且别的人也似乎都睁了眼睛看定他。他于是仿佛自己就犯了罪似的局促起来,终至于慢慢退后, 溜出去了。 一个挟洋伞
22、的长子就来补了缺;秃头也旋转脸去再看白背心。长子弯了腰,要从垂下的草帽檐下去赏识白背心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忽又站直了。于是他背后的人们又须竭力伸长了脖子; 有一个瘦子竟至于连嘴都张得很大,像一条死鲈鱼。巡警, 突然间, 将脚一提, 大家又愕然, 赶紧都看他的脚;然而他又放稳了,于是又看白背心。长子忽又弯了腰,还要从垂下的草帽檐下去窥测,但即刻也就立直,擎起一只手来拚命搔头皮。秃头不高兴了,因为他先觉得背后有些不太平,接着耳朵边就有唧咕唧咕的声响。他双眉一锁,回头看时,紧挨他右边,有一只黑手拿着半个大馒头正在塞进一个猫脸的人的嘴里去。他也就不说什么,自去看白背心的新草帽了。忽然, 就有暴雷似的一
23、击, 连横阔的胖大汉也不免向前一跄踉。同时,从他肩膊上伸出一只胖得不相上下的臂膊来,展开五指,拍的一声正打在胖孩子的脸颊上。“好快活! 你妈的”同时,胖大汉后面就有一个弥勒佛似的更圆的胖脸这么说。胖孩子也跄踉了四五步, 但是没有倒, 一手按着脸颊, 旋转身,就想从胖大汉的腿旁的空隙间钻出去。胖大汉赶忙站稳,并且将屁股一歪,塞住了空隙,恨恨地问道:“什么?”胖孩子就像小鼠子落在捕机里似的,仓皇了一会,忽然向小学生那 一面奔去,推开他,冲出去了。小学生也返身跟出去了。“吓,这孩子。 ” 总有五六个人都这样说。待到重归平静,胖大汉再看白背心的脸的时候,却见白背心正在仰面看他的胸脯; 他慌忙低头也看自
24、己的胸脯时,只见两乳之间的洼下的坑里有一片汗,他于是用手掌拂去了这些汗。然而形势似乎总不甚太平了。抱着小孩的老妈子因为在骚扰时四顾,没有留意,头上梳着的喜鹊尾巴似的“苏州俏”便碰了站在旁边的车夫的鼻梁。车夫一推,却正推在孩子上;孩子就扭转身去,向着圈外,嚷着要回去了。老妈子先也略略一跄踉,但便即站定,旋转孩子来使他正对白背心,一手指点着,说道:“阿,阿,看呀! 多么好看哪! ”空隙间忽而探进一个戴硬草帽的学生模样的头来,将一粒瓜子之类似的东西放在嘴里,下颚向上一磕,咬开,退出去了。这地方就补上了一个满头油汗而粘着灰土的椭圆脸。挟洋伞的长子也已经生气,斜下了一边的肩膊,皱眉疾视着肩后的死鲈鱼。大
25、约从这么大的大嘴里呼出来的热气,原也不易招架的, 而况又在盛夏。 秃头正仰视那电杆上钉着的红牌上的四个白字,仿佛很觉得有趣。胖大汉和巡警都斜了眼研究着老妈子的钩刀般的鞋尖。“好!”什么地方忽有几个人同声喝采。都知道该有什么事情起来了,一切头便全数回转去,连巡警和他牵着的犯人也都有些摇动了。“刚出屉的包子咧! 荷阿,热的。 ”路对面是胖孩子歪着头, 磕睡似的长呼;路上是车夫们默默地前奔,似乎想赶紧逃出头上的烈日。大家都几平失望了,幸而放出眼光去四处搜索, 终于在相距十多家的路上, 发见了一辆洋车停放着,一个车夫正在爬起来。圆阵立刻散开,都错错落落地走过去。胖大汉走不到一半,就歇在路边的槐树下;长
26、子比秃头和椭圆脸走得快, 接近了。 车上的坐客依然坐着,车夫已经完全爬起,但还在摩自己的膝髁。周围有五六个人笑嘻嘻地看他们。“成么?”车夫要来拉车时,坐客便问。他只点点头, 拉了车就走;大家就惘惘然目送他。 起先还知道那一辆是曾经跌倒的车,后来被别的车一混,知不清了。马路上就很清闲, 有几只狗伸出了舌头喘气;胖大汉就在槐阴下看那很快地一起一落的狗肚皮。老妈子抱了孩子从屋檐阴下蹩过去了。胖孩子歪着头,挤细了眼睛,拖长声音,磕睡地叫喊“热的包子咧! 荷阿! 刚出屉的。 ”一九二五年三月一八日出自鲁迅小说集彷徨药药一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陽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 什么都
27、睡着。 华老栓忽然坐起身, 擦着火柴,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茶馆的两间屋子里,便弥满了青白的光。“小栓的爹, 你就去么?” 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里边的小屋子里,也发出一阵咳嗽。“唔。 ” 老栓一面听, 一面应, 一面扣上衣服;伸手过去说, “你给我罢。 ”华大妈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钱,交给老栓,老栓接了, 抖抖的装入衣袋, 又在外面按了两下;便点上灯笼, 吹熄灯盏,走向里屋子去了。那屋子 里面,正在窸窸窣窣的响,接着便是一通咳嗽。 老栓候他平静下去, 才低低的叫道, “小栓你不要起来。店么?你娘会安排的。 ”老栓听得儿子不再说话,料他安心睡了;便出了门,走到街上。街上黑沉沉的一无所有
28、,只有一条灰白的路,看得分明。灯光照着他的两脚, 一前一后的走。 有 时也遇到几只狗, 可是一只也没有叫。天气比屋子里冷多了;老栓倒觉爽快, 仿佛一旦变了少年, 得了神通,有给人生命的本领似的, 跨步格外高远。 而且路也愈走 愈分明, 天也愈走愈亮了。老栓正在专心走路,忽然吃了一惊,远远里看见一条丁字街,明明白白横着。 他便退了几步, 寻到一家关着门的铺子, 蹩进檐下,靠门立住了。好一会,身上觉得有些发冷。“哼,老头子。 ”“倒高兴。 ”老栓又吃一惊,睁眼看时,几个人从他面前过去了。一个还回头看他,样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饿的人见了食物一般,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老栓看看灯笼, 已经熄了。按一按
29、衣袋,硬硬的还在。仰起头两面一望,只见许多古怪的人,三三两两,鬼似的在那里徘徊;定睛再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奇怪。没有多久, 又见几个兵, 在那边走动;衣服前后的一个大白圆圈,远地里也看得清楚,走过面前的,并且看出号衣上暗红的镶边。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老栓也向那边看, 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 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 便又动摇起来, 轰的一声, 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喂!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 一个浑
30、身黑色*的人, 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两把刀,刺得老栓缩小了一半。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 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老栓慌忙摸出洋钱, 抖抖的想交给他, 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那人便焦急起来,嚷道, “怕什么?怎的不拿!”老栓还踌躇着;黑的人便抢过灯笼, 一把扯下纸罩, 裹了馒头, 塞与老栓;一手抓过洋钱,捏一捏,转身去了。嘴里哼着说, “这老东西。 ”“这给谁治病的呀?” 老栓也似乎听得有人问他, 但他并不答应;他的精神,现在只在一个包上,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别的事情, 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现在要将这包里的新的生命, 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太陽也出
31、来了;在他面前,显出一条大道,直到他家中, 后面也照见丁字街头破匾上 “古亭口” 这 四个黯淡的金字。二老栓走到家,店面早经收拾干净,一排一排的茶桌,滑溜溜的发光。 但是没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里排的桌前吃饭, 大粒的汗, 从额上滚下, 夹袄也帖住了脊 心, 两块肩胛骨高高凸出, 印成一个陽文的“八”字。老栓见这样子,不免皱一皱展开的眉心。他的女人,从灶下急急走出,睁着眼睛,嘴唇有些发抖。“得了么?”“得了。 ”两个人一齐走进灶下,商量了一会;华大妈便出去了,不多时,拿着一片老荷叶回来,摊在桌上。老栓也打开灯笼罩,用荷叶重新包了那红的馒头。小栓也吃完 饭,他的母亲慌忙说: “小栓你坐着,不要到这
32、里来。 ”一面整顿了灶火,老栓便把一个碧绿的包,一个红红白白的破灯笼,一同塞在灶里;一阵红黑的火焰过 去时,店屋里散满了一种奇怪的香味。“好香!你们吃什么点心呀?”这是驼背五少爷到了。这人每天总在茶馆里过日,来得最早,去得最迟,此时恰恰蹩到临街的壁角的桌边,便坐下问话,然而没有人答应他。 “炒米粥么?”仍然没有人应。老栓匆匆走出,给他泡上茶。“小栓进来罢!” 华大妈叫小栓进了里面的屋子, 中间放好一条凳,小栓坐了。他的母亲端过一碟乌黑的圆东西,轻轻说:“吃下去罢,病便好了。 ”小栓撮起这黑东西, 看了一会, 似乎拿着自己的性*命一般, 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开了,焦皮里面窜出一道白气,
33、白气散了,是两半个白面的馒头。 不多工夫,已经全在肚里了,却全忘了什么味;面前只剩下一张空盘。 他的旁边, 一面立着他的父亲, 一面立着他的母亲, 两人的眼光, 都仿佛要在他身上注进 什么又要取出什么似的;便禁不住心跳起来,按着胸膛,又是一阵咳嗽。“睡一会罢,便好了。 ”小栓依他母亲的话,咳着睡了。华大妈候他喘气平静,才轻轻的给他盖上了满幅补钉的夹被。三店里坐着许多人,老栓也忙了,提着大铜壶,一趟一趟的给客人冲茶;两个眼眶,都围着一圈黑线。“老栓,你有些不舒服么?你生病么?”一个花白胡子的人说。“没有。 ”“没有?我想笑嘻嘻的, 原也不像” 花白胡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话。“老栓只是忙。要是他的儿子
34、”驼背五少爷话还未完,突然闯进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 披一件玄色*布衫, 散着纽扣, 用很宽的玄色*腰带,胡乱捆在腰间。刚进门,便对老栓嚷道:“吃了么?好了么?老栓, 就是运气了你!你运气, 要不是我信息灵。 ”老栓一手提了茶壶, 一手恭恭敬敬的垂着;笑嘻嘻的听。 满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听。华大妈也黑着眼眶,笑嘻嘻的送出茶碗茶叶来,加上一个橄榄,老栓便去冲了水。“这是包好!这是与众不同的。 你想, 趁热的拿来, 趁热的吃下。 ”横肉的人只是嚷。“真的呢,要没有康大叔照顾,怎么会这样”华大妈也很感激的谢他。“包好, 包好!这样的趁热吃下。 这样的人血馒头, 什么痨病都包好!”华大妈听到 “痨病”
35、 这两个字, 变了一点脸色*, 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又立刻堆上笑, 搭讪着走开了。 这康大叔却没有觉察, 仍然提高了喉咙只是嚷,嚷得里面睡着的小栓也合伙咳嗽起来。“原来你家小栓碰到了这样的好运气了。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着呢。 ” 花白胡子一面说, 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声下气的问道, “康大叔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 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谁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儿子么?那个小家伙!” 康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 便格外高兴, 横肉块块饱绽, 越发大声说, “这小东西不要命,不要就是 了。我可是这一回一点没有得到好处;连剥下来的衣服,都给管牢的红眼睛阿义
36、拿去了。第一要算我们栓叔运气;第二是夏三爷赏了二十五两雪白的银子,独自 落腰包,一文不花。 ”小栓慢慢的从小屋子里走出, 两手按了胸口, 不住的咳嗽;走到灶下,盛出一碗冷饭,泡上热水,坐下便吃。华大妈跟着他走,轻轻的问道, “小栓,你好些么?你仍旧只是肚饿?”“包好, 包好!” 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 仍然回过脸, 对众人说,“夏三爷真是乖角儿, 要是他不先告官, 连他满门抄斩。 现在怎样?银子!这小东西也真不成东西!关在劳里,还要劝劳头造反。 ”“阿呀, 那还了得。 ” 坐在后排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 很现出气愤模样。“你要晓得红眼睛阿义是去盘盘底细的,他却和他攀谈了。他说: 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
37、大家的。 你想: 这是人话么?红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可是没有料到他竟会这么穷,榨不出一点油水,已经气破肚皮了。他还要老虎头上搔痒,便给他两个嘴巴!”“义哥是一手好拳棒, 这两下, 一定够他受用了。 ” 壁角的驼背忽然高兴起来。“他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可怜可怜哩。 ”花白胡子的人说, “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呢?”康大叔显出看他不上的样子,冷笑着说, “你没有听清我的话;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听着的人的眼光, 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 小栓已经吃完饭,吃得满头流汗,头上都冒出蒸气来。“阿义可怜疯话, 简直是发了疯了。 ” 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的说。“发了疯了。 ”二十多岁的人
38、也恍然大悟的说。店里的坐客,便又现出活气,谈笑起来。小栓也趁着热闹,拚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说:“包好!小栓你不要这么咳。包好!”“疯了。 ”驼背五少爷点着头说。四西关外靠着城根的地面, 本是一块官地;中间歪歪斜斜一条细路,是贪走便道的人, 用鞋底造成的, 但却成了自然的界限。 路的左边,都埋着死刑和瘐毙的人,右边是穷人的丛冢。两面都已埋到层层叠叠,宛然阔人家里祝寿时的馒头。这一年的清明, 分外寒冷;杨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 天明未久,华大妈已在右边的一坐新坟前面,排出四碟菜,一碗饭,哭了一场。 化过纸, 呆呆的坐在地上;仿佛等候什么似的, 但自己也说不出等候什么。微风起来,吹动他短
39、发,确乎比去年白得多了。小路上又来了一个女人, 也是半白头发, 褴褛的衣裙;提一个破旧的朱漆圆篮,外挂一串纸锭,三步一歇的走。忽然见华大妈坐在地上看他,便有些踌躇,惨白的脸上,现出些羞愧的颜色*;但终于硬着头皮,走到左边的一坐坟前,放下了篮子。那坟与小栓的坟,一字儿排着,中间只隔一条小路。华大妈看他排好四碟菜,一碗饭,立着哭了一通,化过纸锭;心里暗暗地想,“这坟里的也是儿子了。 ” 那老女人徘徊观望了一回, 忽然手脚有些发抖,跄跄踉踉退下几步,瞪着眼只是发怔。华大妈见这样子,生怕他伤心到快要发狂了;便忍不住立起身,跨过小路, 低声对他说, “你这位老奶奶不要伤心了, 我们还是回去罢。 ”那人点
40、一点头, 眼睛仍然向上瞪着;也低声吃吃的说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呢?”华大妈跟了他指头看去,眼光便到了前面的坟,这坟上草根还没有全合,露出一块一块的黄土,煞是难看。再往上仔细看时,却不觉也吃一惊;分明有一圈红白的花,围着那尖圆的坟顶。他们的眼睛都已老花多年了,但望这红白的花,却还能明白看见。花也不很多,圆圆的排成一个圈,不很精神,倒也整齐。华大妈忙看他儿子和别人的坟,却只有不怕冷的几点青白小花,零星开着;便觉得心里忽然感到一种不足和空虚, 不愿意根究。 那老女人又走近几步, 细看了一遍, 自言自语的说, “这没有根, 不像自己开的。这地方有谁来呢?孩子不会来玩;亲戚本家早不来了。这是怎么一回
41、事呢?”他想了又想,忽又流下泪来,大声说道:“瑜儿,他们都冤枉了你,你还是忘不了,伤心不过,今天特意显点灵, 要我知道么?” 他四面一看, 只见一只乌鸦, 站在一株没有叶的树上,便接着说, “我 知道了。瑜儿,可怜他们坑了你,他们将来总有报应, 天都知道;你闭了眼睛就是了。 你如果真在这里,听到我的话,便教这乌鸦飞上你的坟顶,给我看罢。 ”微风早经停息了;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铜丝。一丝发抖的声音,在空气中愈颤愈细,细到没有,周围便都是死一般静。两人站在枯草丛里, 仰面看那乌鸦;那乌鸦也在笔直的树枝间, 缩着头, 铁铸一般站着。许多的工夫过去了;上坟的人渐渐增多, 几个老的小的, 在土坟间出没。华大妈不知怎的, 似乎卸下了一挑重担, 便想到要走;一面劝着说, “我们还是回去罢。 ”那老女人叹一口气, 无精打采的收起饭菜;又迟疑了一刻, 终于慢慢地走了。嘴里自言自语的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们走不上二三十步远,忽听得背后“哑”的一声大叫;两个人都悚然的回过头,只见那乌鸦张开两翅,一挫身,直向着远处的天空,箭也似的飞去了。